失踪人口

Statuesque(Mark/Diane)

有人说爱是一个小男孩,

有人说是一只鸟。

Imagination

20年。

一些日子里,他想象自己在远走高飞之前去找了Diane;一些日子里,他相信自己确实那么做了。2点58分的校园一片死寂,两分钟以后瞬间变得鲜活了起来。年轻的肌肤,摆动的肢体,忽高忽低的笑声,还有打量着他的、飘忽不定的目光。然后是Diane。她一定远远地就瞧见了他,不紧不慢地走过他,没有停留,因为知道他会跟上来,因为这是Mark,而她是Diane。但是那一天很不一样,他一直知道,那一天他做出了一个伟大的决定,而这个决定另一方面又狭隘得没法装下第二个人。他领Diane去唱片店,在雷斯的大街小巷里东碰西撞,直到走到达尔瑞大街上的那一家。他仔细把唱片一张张挑出来,他喜欢的和觉得Diane会喜欢的。既然他已经变得足够富有,那么这些就没有关系。

这算什么,Mark?Diane笑起来,但是一旦看到他还是那么严肃,她会严肃的。

他斟酌了一会儿,跟她讲,我要走了。

走?走去哪儿,带上我。她命令时听起来像大人,但这是Diane啊,在他的想象中她永远都会是一个孩子。在她十四岁的年纪里少年的意志一贯如此,在必要的时候她反而是不思考的。

可笑的是她的形象和肉体对他来说永远都是分离的。在他审视过去的目光中,存在着的总是那个规规矩矩穿着校服的小姑娘,只不过她的笑容仿佛又在说“又有什么关系?”,同时他迷恋她的身体,被单以下她是一个女人。他的,他的女人。想到这里他突然就害羞了起来。你是我的吗,嘿。你是我的吗?

我要走了。他重复一遍。

想象到此为止。他没有办法继续下去。在想象中他加入了过多修饰,该死的时间把每个人的形象都弄模糊了,连他自己也不例外。他很早就放弃了分辨何者是真实发生过的,何者又是经过他的记忆润色过的。或许,更可能的情况是他会卑微地跪在她的脚边请求她的饶恕,仿佛仅仅事关救赎。他没有,没有,就是没有办法。或许,这是他当时没有去找她的原因。或许,他永远都不会承认自己当时是一时忘了她。

那么,这就没有旧情复燃的可能了吗?

贮存在他脑海中的无穷想象,无数个不同的版本和变体,在漫长的岁月中逐渐演变成他自身的武器,教他以为自己拥有多么坚执而伟大的爱情:“我从来都没有忘记过你……”可当他再度遭遇Diane的时候,它们一无是处。多年前所有选择已经被做出,一些可能性存活,而另一些被击碎,一个更苍老的他不得不接受这些选择带来的后果。说到底,当时的他怎么会知道呢?又或许在内心深处他其实是知道的,如果他当时带她走了……又能发生什么呢?厌倦、争吵、分道扬镳,一个十字路口,一次别离,这样的事情也会发生。

20年以后,Diane站在他的对面,对他说“她对于你来说太年轻了(she’s too young for you)”的时候,Mark意识到,她的答案实际是“没可能”。

Statuesque:一段回忆

他记得那些夜晚,夜晚没有星星来照亮他们,他们躺在一张狭小的床上,床边安稳地蛰伏着一团黑暗,黑暗被打火机的光亮点燃——Diane点的。

那只白璧似的手托着一束火焰,不用来点燃什么却把一切都点燃了。

欲望——Mark想——实在太容易被什么东西勾起了。这是海洛因从他下身剥夺的东西。当你吸毒的时候,你不会感到爱欲或是别的什么欲望。对毒品的渴求不算。那更像是生活的基本需要,你根本无力抵抗。而欲望是你可以抑制却选择不那么做的东西。满足生活的基本需要不存在什么后果,结果是你足以活下去;满足欲望则需要冒极大的风险,需要你情愿承担后果。

他从她手中接过打火机,欲望实在太容易被什么东西勾起了:有时候只是漂浮在火焰上方的一张脸。

那时候她多么年轻——比他年轻多了——光洁饱满的额头,颤动的眼睫,甜蜜的嘴唇,耳边不服帖的一绺头发。再过二十年或更短的时间,她的眼睛周围会渐渐泛起皱纹,她的皮肤会松弛,她的棱角会被磨平,作为交换她则会变成一个精明狡诈的女人。她会成为一个——记者?电台主持人?律师?不,不要律师,听上去像是个危险职业。

在此之前,她还是Diane。和她在一起让他感到自己变回了很久以前的那个男孩,和sick boy穿行在大街小巷。足球,足球!看到喜欢的女孩足够让他脸红说不出话。

在打火机抖动不安的光明里,他看着Diane,想,这是一张临死时我会想要看到的面孔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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